空气是黏稠的绿,吸一口,喉咙里就泛起铁锈混着烂桃子的甜腥。脚下不是地,是厚厚一层滑腻的菌毯,踩上去噗嗤作响,每一次抬脚都带起拉丝的黏液。那些东西就嵌在石壁的褶皱里,像巨大的、缓慢搏动的翡翠虫卵,每一次搏动都喷出更浓的毒雾。我的皮甲被蚀得滋滋冒烟,手里的短刀,连给这些卵刮痧都嫌钝。
毒雾猛地一胀,裹着令人作呕的甜香压过来。肺里火烧火燎,视线开始发飘,腿一软,整个人扑倒在滑腻的菌毯上。脸贴着冰冷的地面,能感觉到深处传来沉闷的搏动,像沉睡巨兽的心跳。完了,这点血皮,还不够一口毒雾蒸发的。
指尖陷进菌毯的缝隙,却意外触到一点硬硬的凸起。求生欲让我死命抠挖,指甲缝里塞满腥臭的烂泥,终于拽出一小截东西。灰褐色,皱巴巴,干瘪得像老树根,顶上分着四个小小的叶芽,蔫头耷脑,毫不起眼。背包角落里吃灰的玩意儿,采药时随手刨的,连名字都记不清。
毒雾再次翻涌,窒息感扼住了喉咙。绝望中,我把那截干瘪的“树根”狠狠塞进嘴里,用尽力气咀嚼。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混合着土腥、苦涩和淡淡铁锈味的汁液在口中爆开,呛得人直翻白眼,味道糟糕透顶。
预想中的回春效果没出现,血条依旧岌岌可危。但怪事发生了。那致命的甜香,那灼烧肺腑的毒雾,吸进鼻子,竟变得……寡淡了。不是毒雾消失,而是我的身体,对这致命的侵蚀,突然变得迟钝起来。像隔着一层厚厚的、冰冷的毛玻璃。肺里的灼痛还在,却像隔了很远。心跳依旧微弱,却异常平稳。
那些搏动的虫卵似乎“看”不见我了。翻涌的毒雾在我身边懒洋洋地流过,不再带着明确的杀意。我试着在滑腻的菌毯上爬动,动作迟缓得像生了锈的傀儡。没有攻击袭来。它们似乎把我当成了石头,或者一段朽木,一段不值得浪费毒素的死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