阴冷潮湿石壁上渗着水珠,滴滴答答,更衬得四下里死寂一片。只有自己呼哧带喘的动静,还有手里那根短棍敲在怪物硬皮上发出的噗噗闷响,像在捶打一块老牛皮。对面那东西,披着湿滑的鳞片,动作不快,可皮糙肉厚得让人绝望。一棍子下去,鳞片上就留个白印子,它慢悠悠晃下脑袋,爪子又带着腥风挠过来。躲得开一次,躲不开五次十次。血线一点点往下蹭,看得人心焦,又无可奈何。打不动,真的打不动。
身上挂的彩越来越多,动作也越发笨重。那怪物似乎也摸清了门路,攻击变得不急不躁,带着点戏耍的意味。又是一下没完全躲开,肩膀火辣辣地疼,血条猛地掉了一小截。就在这瞬间,胸前贴着的那块灰扑扑的玉,毫无征兆地,轻轻“嗡”了一声。
那声音极低微,像一粒细沙掉进深潭,却让整个阴冷的空间都为之一窒。紧接着,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凉气息,猛地从玉石贴着心口的位置炸开,瞬间流遍四肢百骸。不是那种刺骨的寒冷,更像盛夏里突然浸入一泓深井水,激得人一个哆嗦,脑子却异常地清明起来。
眼前的一切,陡然变得无比清晰。怪物湿滑鳞片上的每一道纹路,它挥爪时带起的微弱气流,甚至它那浑浊眼珠里倒映出的、自己狼狈的身影,都看得一清二楚。更奇异的,是它动作的轨迹。不再是模糊一片,那爪子挥来的路径,在空中划出了一条……一条淡淡的、几乎透明的灰白色细线,像是水汽凝结的轨迹,慢悠悠地延伸过来。身体比念头动得更快。几乎是在看到那条灰线的同时,脚已经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半步。那带着腥风的爪子,就擦着衣角,慢吞吞地划了过去,连根毛都没碰到。怪物似乎愣了一下,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不解。
它不信邪,另一只爪子紧跟着又扫了过来。那条灰白色的轨迹线,再次清晰地浮现。这一次,看得更真切了。那轨迹并非笔直,在中段有个极其细微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向内弯曲的弧度。就是这里!手里的短棍,几乎是顺着那轨迹线弯曲的弧度,以一个极其别扭、平时根本不会用的角度,斜斜地递了出去,棍头不偏不倚,点在了那轨迹线弯曲的节点上。噗。一声轻响,像是戳破了一个水泡。那怪物猛地一僵,挥到一半的爪子硬生生顿住,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怪异的嘶鸣,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。被棍头点中的那片鳞片,周围瞬间蔓延开蛛网般的灰白色裂纹,无声无息地剥落了一小块,露出底下暗红的嫩肉。
我低头看了看胸前那块灰玉,它又恢复了死寂,冰凉地贴着皮肤。刚才那短暂的“嗡”鸣和冰流,仿佛只是个错觉。但肩膀上被抓伤的地方,火辣辣的痛感似乎减轻了些许。更重要的是,那种洞悉轨迹、看到“线”的感觉,像一颗种子,悄悄埋进了心里。